说起留学生在美国被惯出来的毛病,真是数不胜数。比如出门不带纸啊,身上没有现金到哪儿都要刷卡啊还有光看红绿灯不看车啊。这些诙谐的回答仿佛冲淡了这个原本沉重的话题。有人说现在的留学生,既拿着中式家长的经济支持,又想要西式家长的民主放任。那么,到底我们又应该怎样看待这个问题呢?
Xi Chen,From Hidreamer
既拿着中式家长的经济支持,又想要西式家长的民主放任。 我们的聪明、优秀、眼界、机会,其实想想,多少是得益于父母的社会资源啊。
我知道大多数人看到题目会立刻想到: 在纽约几天就养成了我不看红绿灯的习惯, 上厕所不用带纸的习惯, 日本的有序排队的习惯, 巴黎和意大利的保护钱包的习惯, 在美国车永远让行人, 花惯了英镑后在国内疯狂扫货, 回国记得出门带现金, 国内地铁上没人抢劫, 国内公交四通八达还便宜, 看不上国内的蹲坑, 脱口而出的谢谢和对不起。
嗯哼,这是坏毛病么?
国外宠坏了你的生活习惯,反过来觉得生活了20年的中国不方便不先进素质差,回想国外那些舒适的“坏习惯”觉得国内如此不适应。拜托,这叫坏毛病?这叫变相秀优越。
而我体会到的一个真正的坏毛病是,把父母的供给当成自己的能力和机遇,把社会资源当成个人的成功。 随着父母在银行电汇的那一纸签字,以及买机票的那一声信用卡消费提醒短信,我们逃往一个迷人的远方,站在家里人堆好的金山上看到一个更大的世界。
于是,我们见过更多的生活方式,能接受国内不认可的价值观,能感受前所未有的美食和节日,能以一个低于国内几百块的价格买一些奢侈品牌,在霍格沃兹式幻想的建筑中假装自习,在大洋彼岸所高捧的“素质教育”中天天赶Deadline,在所谓的“成山”的阅读中鄙夷国内的教育水准。
于是,我们觉得自己的生活质量提升到了美帝中产阶级,能力和素质提升到了精英层次,世界观提升到了包容天下生命大和谐的境界。 不,这都是父母在彼时及时地付账的结果。 能出国读书固然是成绩换来的,但更是父母的经济支持和社会资源换来的。
出国党的家庭不一定都富裕,但大多小康。这样吃穿不愁的经济基础必然带给我们更好的平台和教育机会,多年积累起来,才构成了今天我们能被名校录取,能和优秀的同辈人沟通的可能性。
这样吃穿不愁的经济基础也必然决定了出国党出国后不愿意放弃吃穿不愁的生活,继续追求所谓的生活品质。加上身边壕室友白富美们的影响,我们也错以为自己的生活也应该是这样。
Mac,ipad,iphone6s,burberry的风衣,5050的靴子,几百刀的健身卡,崭新的教材,都是标配。在父母不知疲倦地还款的同时,我们觉得自己短短几年便提升了能力、素养。放了假还要满世界跑,回来以后说,留学那几年真正探索了世界,生活是真正丰富的。 可不是丰富么?
另外,除了错把父母提供的资源当成自己的能力,还有一个双重标准的坏毛病,那就是经济还没独立,就要求绝对的民主自由。 我身边无论本科还是研究生,经济独立的几乎没有,有少数带奖录取的同学也是在生活费上完全依靠父母。我亲眼见过身边的同学为了跟上朋友的消费水平强行去买名品,让爸妈为难的。
嗯,我们可是见过西方民主开明的家庭文化的高端人士啊,我们怎么能忍受亚洲的家长作风呢。于是一次一次的任性和不顾预算及后果的选择就应运而生了,而且一概归为自主选择,不喜欢父母插手干涉。
说的难听些,父母也算是你的董事长了吧,出钱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发言权,全凭经理和员工做主呢? 很羡慕不为金钱所累的人生,很羡慕想读多久书就读多久的同学。但是,父母当然有权利不支持我们超预算消费和无限制地读书,如果我们想实现个人选择,不如先把经济独立了,然后再谈民主自由。 为什么留学生普遍会说留学那几年是最珍贵的经历? 嗯,因为真的挺贵的。
匿名童鞋
大概是患上了最容易感动自己的矫情病。 拼了一个宜家家具就觉得自己女汉子了,开了一辆Uhaul搬家就觉得自己非常独立了; 赶作业赶各种due就觉得自己为学习付出了很多了,要是一天24个小时里社交+学习+实习/面试挤满了自己的时间表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要崩塌了。
这些难道不是生活本来的模样吗? 拼一个宜家家具,说实话,和小时候拼乐高有什么不一样呢? 开一辆Uhaul自己搬家,还有人连租Uhaul的钱都没有,只能自己扛着大大的行李箱,一个人徒步十几个街区,手提自己的行李,相较之下,Uhaul已经是舒服的选择了。
最可怕的是留学党们总是大言不惭地回国和家人朋友说:我很独立。我们大部分人很少做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给自足,甚至很多人连SSN都没有。我们抵抗异国他乡生活的磨砺的时候,家人的经济支持才是我们如此硬气的理由。
奉劝各位留学党,并不是说牺牲周末去图书馆就是学霸了,也不是说搬运组装家具就是女汉子了,更不会说喜欢看书拍照就文艺青年了,这些事情只能说明你是一个average human being, 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人,这就是生活。 哪有什么内心强大,只有命运的大轮推着你走。
陈健驰,立伯塔利安
在美国,留学病主要有两个不同类别。 一个常见于博士生、博士后等大龄留学群体,常见症状就是变得抠抠缩缩,鸡毛蒜皮的小事喜欢说个没完没了。
当然,我们芸芸众生的生活就是蝇营狗苟,苟且偷安,也不是说就不能计较生活的细节;但是许多人在锱铢必较的琐碎生活里,丧失了作为一个现代知识分子的人生乐趣和追求,作为谈话对象更是如同复读机,让人心生厌烦。
此病症还间或伴发极端种族主义症状,我一般把此症状视为长期疏于思考复杂问题导致大脑退化,把两党政治视为白人黑人站队的结果。
另一种留学病常见于本科留学生以及部分MBA以及高中留学生,常见症状就是无法正视和承认自己家庭的社会经济地位为自己带来的巨大优势,把自己所享受到的优质生活和教育视作中国的常态,总觉得自己“能力之外的资本等于零”,自己起点比别人高是别人太蠢太懒。
这类患者通常会以精英自诩,面对条件不及自己的同龄人时喜欢想当然地鄙视人家,在审视大众的苦难时往往缺乏同情心,偶尔还会嘲讽后者本身不够努力不够聪明。